作为一名普通人,蔡磊在很多人看来,早已实现各种世俗意义上的成功:
比如说,他是京东集团副总裁、“互联网+财税”联盟会长、中国电子发票推动者,还是改革开放40周年“中国改革贡献人物”…
这是多少人无法企及的事业成就。
然而就是这么一位优秀的人生赢家,在有些事情上也同样无能为力,比如疾病。
2019年初,一路奋斗打拼事业的他开始感受到身体异样——
左臂总是不自主地肉跳。
一番检查过后,医生告诉他,他患的是ALS,肌萎缩侧索硬化症。
这个病还有一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:
渐冻症。
确诊的那一刻,蔡磊的内心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:
“五雷轰顶,我觉着我要窒息了。痛苦、绝望,为什么是我?”
为了治病,他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已经耗费上百万元。
期间尝试过无数方法,从针灸、按摩,到干细胞、抗氧化…
然而他的身体,依然无可逆转地枯萎中:
目前左手已经完全失去直觉,右手也开始有了萎缩的征兆。
他预测自己能够正常沟通和工作的时间,还剩下1-2年。
从京东高管到渐冻症患者,他的事业和生活早已被疾病完全颠覆。
直到现在,蔡磊依然无法理解这样的不幸为何会降临在自己头上。
吃不下饭,睡不着觉,心里想的全绕不开“渐冻症”这3个字。
“我怎么可能是这个病!”
蔡磊的无助背后,同样藏着上百万人的痛。
渐冻人,
渐渐冻住
有人称渐冻症患者为“清醒的植物人”,他们的人生被禁锢在身体里。
明明有意识、有感情、也有梦想,可就是动不了,再也无法和这个世界产生半点互动。
/全球最著名的渐冻症患者,物理学家霍金,
被渐冻症折磨50多年,后期只能通过眼球和外界交流
渐冻症患者,莫里·施瓦茨教授的自传式长篇纪实小说《相约星期二》中曾经这样形容这种病,
“ALS就如同一支点燃的蜡烛,它不断融化你的神经,使你的躯体变成一堆蜡。”
一开始,症状轻微,比如肌无力,以及蔡磊感知到左臂的“肉跳”;
慢慢地,这种无力感会以一个部位为起点,向着远端、近端、对侧、头部、尾部蔓延开来…
而在这个漫长渐进的过程中,病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逐渐失去活动能力,直到最后,无法呼吸。
甚至连一口痰,都能轻易断送他们的性命。
/呼吸衰竭是病人最常见的死因
据统计,渐冻症患者的平均生存期只有3-5年。
也就是说,几乎从患病那一刻开始,生命就已经进入倒计时。
一方面是无法自理的生活,
等同于提前迈入老年生活,需要身边亲人的长线照顾,从此离不开轮椅、护理床、呼吸机、咳痰机、吸痰器;
另一方面,还得在清醒的状态下感知身体机能的一步步丧失。
研究发现,渐冻症除了会损坏运动神经,并不会对人体其他机能产生半分影响,听觉、嗅觉等甚至会变得更加灵敏。
正如霍金确诊时医生对他说的那样,
“你可以思考,可是没有人会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。”
生命质量,骤然下降。
这也是为什么不少渐冻症患者在确诊之后,结婚的提离婚,恋爱的提分手。
即使明知道内心依然离不开伴侣,但他们实在太害怕自己会拖累另一半的人生了。
蔡磊的一位病友曾经苦笑着说道,
现在就是放一瓶农药在自己跟前,也拿不动、喝不了;
曾经想过咬舌自尽,可发现无论自己怎么用力,却再也咬不动。
想活活不好,想死死不了。
说来残酷,可这就是渐冻症患者要面对的真实人生。
病情不可逆的绝症
相信大家开始听说“渐冻人”,都是从7年前风靡全球的那场冰桶挑战开始的。
每倒一桶冰水,就有100美元捐到渐冻人协会。
因此从素人到明星,纷纷点名响应,一桶桶冰水高高举起,从头顶淋下,成了一场全球化的爱心举动。
虽然存在“疾病娱乐化”的作秀质疑,但这场小小的挑战,同样也给许多渐冻人的人生带来大大的不同。
发起该项活动的渐冻人协会宣布,在“冰桶挑战”的影响下,在2年时间里已经顺利为渐冻症患者顺利筹集到超过1亿美元的爱心基金。
马萨诸塞大学医学院在得到100万美元的资金支持下,研究发现了渐冻症的最新致病基因:
NEK1。
找到这个新的致病基因,科学家对于渐冻症的治疗又跨出了重要的一步,可以说是真正推动了医学研究。
在这之前,绝大部分人从未接触过“渐冻症”的概念,更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一小群人如此痛苦地生活着。
作为一种罕见病,渐冻症的发病率在十万分之一。
截止2014年,中国一共有20万渐冻人。
病人群体基数小,意味着治疗药物的市场需求小、利润小,药企也因此不愿意做这类罕见病的药物研发。
也意味着相比起糖尿病、高血压等常见疾病,渐冻症患者更容易被忽略、被放弃。
像蔡磊一样,许多渐冻症患者在确诊以后,都感受到了天塌了一般的绝望。
不是因为高昂的医药费,也不是因为可以预见的“废人状态”。
最无助的原因只有一个:
即使是在医学如此发达的今天,渐冻症,依然是无药可治的绝症。
渐冻症是世界五大绝症之首。
其凶险程度,甚至排在艾滋病、白血病、癌症、类风湿之前。
世界上目前用于辅助治疗渐冻症的药物,只有依达拉奉和利鲁唑(力如太)。
在服用之前,医生也会明确告知:
这种药物对于治疗没有效果,只能减缓病情发展。
很无奈,但这也是目前渐冻症患者唯一的方法。
和时间赛跑
渐冻人所面临的苦难远比我们想象中要残酷,然而时间永远不会为任何人驻足。
还记得那位29岁的北大女博士娄滔吗?
从发现病情到全身瘫痪,仅仅隔了半年时间。
弥留之际,她立下捐赠器官的遗愿,
“一个人活着的意义,不能以生命长短作为标准,而应该以生命的质量和厚度来衡量。”
即使是在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时刻,想到的依然是怎样为这个世界做一些贡献,不给大家带来一丝麻烦。
还记得金银潭医院院长张定宇吗?
在新冠病毒肆虐的2020年,确诊渐冻症不久的他依然隐瞒病情,坚守在抗疫一线。
最后迫不得已向公众袒露真相,是因为害怕这样走路一颠一簸的自己在接待前来的专家、领导面前显得太不礼貌。
渐冻症是不治之症的现实暂时无法改变,但永远有人选择用最好的姿态去抗争、去和时间赛跑。
正如一位渐冻症患者所说,
“就算我的身体被锁住很久,我仍然要站在高处看世界。”
而文章一开头提到的京东副总裁,蔡磊。
在患病以后,也开始了争分夺秒的“自救”之旅。
先是翻阅了国内外上千篇关于渐冻症的研究文献,一句一句地细读,了解对于目前医学界对于渐冻症的实验进展阶段。
紧接着,主动联系国内外神经学领域的科学家。
不遗余力地筹集资金,搭建生物实验室,说服药企生产,甚至多次以身试药,参与临床试验。
再后来,他发挥自己互联网出身的优势,将渐冻症患者散落的需求汇总起来。
联合国内渐冻症最顶级的专家樊东升教授,建立渐冻症患者数据大平台,记录整合每一位患者的全生命周期。
如今的他左手已经完全失去知觉,身体其他部位也有了萎缩的征兆。
但他依旧奔波着、忙碌着,把自己活成了成为了药企、科学家、病人之间的一座桥梁。
“我既然还有时间,应该做点事,如果我不做,更没有人做,因为所有的病人和家属无比悲惨,他们身体、家庭、经济陷入绝望困境,多数没有太大社会影响力,也没有钱,没有资源。”
一切努力只为了一个目标:
找到一切有能量的人,加快渐冻症药物的研发生产。
药物研发,无疑是个充满不确定性的过程。
先不提最终能否研发成功,即使是从研发成功到正式面世,中间也是一段漫长的等待。
有人说,他这是飞蛾扑火,凭借一个人的努力,根本不可能有结果。
他也知道,自己不一定能撑到那一天。
但他深知,如果连自己也不出一把力去推动攻克这个病,等到自己真的走了,渐冻症人群的困境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被真正关注?
到了那个时候,还要有多少人的家庭和人生因此支离破碎?
在他看来,这是渡己,更是渡人。
“在我死亡前要做一件事,百万生命计划。
我想把以运动神经元病为代表的重大神经退行性疾病助力攻克一下,这中间有一千多万人,我想先救十分之一。”
蔡磊的计划看似疯狂,但至少给了渐冻症人群一条新的道路,新的希望。
当我们开始理解、开始持续关注,或许就是对他们最大的鼓励。
愿天下病有所医,人人健康可期。